“想一想死不得”——留住生命脚步的劝诫碑(图)

陶行知先生手书“想一想死不得”碑立在燕子矶头

佛教在线11月19日讯　据扬子晚报报道：南京数百年来曾流传一句俗语：“自杀;劝诫碑的肉包子，一两（仰）一个”，意思是说在燕子矶跳崖坠江自杀者多。七十八年前，陶行知先生手书“想一想死不得”碑立在燕子矶头，挽回了很多生命。

立于“鬼门关”前

日前，记者来到燕子矶。矶，即指水边突出的岩石或石滩。燕子矶位于南京城区东北郊的长江边上，是幕府山东延之余脉，有“天下第一矶”之称。陡峭的山崖兀立江畔，三面临江，壁立千仞，宛若展翅欲飞的矫燕，故名“燕子矶”。立于矶顶远眺，视野开阔，长江一泻千里，江帆点点。江边怪石险峻，突入江心，站在矶头俯瞰足下，数十米高的陡峭悬崖绝壁直切江中，江水滔滔，恶浪翻滚，漩涡一个挨一个。湍急的江流拍打着赤褐色的悬崖石壁，江风卷起的狂浪一波接一波地向矶底的崖石撞去，化作万千水花。

燕子矶这样一个风景美丽的地方，竟然曾经是个著名的“自杀胜地”，曾是一处令人胆寒心碎的“鬼门关”。据资料记载，过去数百年间，燕子矶常发生跳崖自杀悲剧，多得无法统计。也许是见得多了,人们渐渐麻木、漠然，习以为常，以至于人的生命像“肉包子”般无足轻重。终于，1927年，有一个人走来了，他平心静气但又痛心疾首地说了句：“想一想，死不得。”声音不大，却如黄钟大吕震醒世人，从鬼门关口拉回了许多正在走向死亡的生命。这个人，就是陶行知。也许是因为离市区较远的缘故，这里游者寥寥，沧桑中透出些许冷清。矶头悬崖边围绕着铁质防护栏，栏边竖着多块警示牌，上面写着“严禁攀爬”等字样。一阵寒冷的江风袭来，记者不由紧紧抓住铁栏杆，“撼地洪涛足下看”，生怕往前一步坠下悬崖。转过身，看见矶头崖前赫然立着一块1米多高的石碑，名曰“劝诫碑”，上面镌刻着六个大字：“想一想死不得”，落款是陶行知。这是陶行知先生的手迹。

唤回无数生命

1927年，陶行知来到南京燕子矶畔的晓庄乡，创办晓庄师范学校。一天，他听到人们谈论，燕子矶下又浮起了一具女尸，并且是个学生。他极感不安，立即到学校木工场找来两块木牌，在上面写了几句话劝喻轻生者。一牌上写“想一想”三个大字，下边写了几行小字：“人生为一大事来，当做一件大事去。你年富力强，有国当救，有民当爱，岂可轻生？”另一牌上则写“死不得”三个大字，下写：“死有重于泰山，或有轻于鸿毛，与其投江而死，何如从事乡村教育为中国三万万四千万同胞努力而死！”陶行知把木牌竖立在燕子矶头，又委托一位在附近开茶馆的朋友多留心，看见有人在矶头徘徊要赶快上前劝说。此后，不少来到这儿打算自杀的人，看了木牌，听了劝说，终于停下了投江的脚步。

燕子矶公园管理处的王经理向记者介绍，有一位年约60岁的上海企业家近些年常来燕子矶，拜谒劝诫碑，每次他都脱帽拜礼，神情肃穆，然后站在矶头扶栏俯瞰，沉思半晌。据说，这位企业家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曾在南京开办公司，但是生意不景气，公司破产倒闭，正值壮年的他倾家荡产，负债累累。一天，落日余晖中，他来到燕子矶头徘徊，曾打算一跳了之。陶行知所立的这块碑深深触动了他，他终于放弃了轻生念头。后来，这位企业家回到上海重新创业，终于东山再起。

据说，“文革”期间，两位被打成“臭老九”的知识分子不堪忍受凌辱，结伴来到燕子矶，准备终结生命，但陶行知先生的劝诫碑拦阻了他们，他们咬牙坚持活了过来，终于盼到了云开日出。1980年，当时88岁的复旦大学教授陈子展先生回忆说：“我在南京上大学时得了胃溃疡。一次我正在读书，一阵阵剧痛袭来，简直使我要发疯了，便无可奈何地来到燕子矶，想跳江了却一生。我抬头望去，只见木牌上写着‘想一想死不得’，我猛醒，终于打消了轻生的念头。”

当年陶行知立的木牌因岁月沧桑已不复存在，我们现在见到的是后人复立的石碑。

浓缩人本思想

这块“劝诫碑”的内容，源于陶行知先生的人文主义教育思想，浓缩了他“以人为本”的教育理念。“劝诫碑”如一盏明灯，拂去人们心头的迷雾，昭示着生命的真谛，鼓起人们珍爱生命、热爱生活的信心。

陶行知先生创立的晓庄师范学院，依然矗立在燕子矶附近，校园内有一处“行知园”，由江泽民同志题名，园内的“陶行知墓”是江苏省重点保护文物。园内的“陶行知纪念馆”陈列的文献资料，展示了陶行知的教育思想和光辉一生。

陶行知（1891 1946），1914年毕业于金陵大学，历任南京高等师范学校教授、教务主任等职。他创立了“生活教育”学说，主张教育要从现实生活出发，学校必须给学生一种生活力，使他们可以单独或共同去征服自然，改造社会。陶行知以“捧着一颗心来，不带半根草去”的赤子之忱，与劳苦大众休戚与共，他是虔诚的人道主义者，始终把人的价值放在其教育思想的核心位置，他的杂文《中国的人命》，就充分体现了这种理念。有感于不断重演的生命悲剧，陶行知喟然长叹：“人的生命！你在中国是耗废得太多了。”生命之巨量耗费，主要源于对生命的轻贱，主要源于爱的匮乏。

永立世人心头

燕子矶公园管理处工作人员向记者介绍说，如今仍时时有游人带着孩子在这块碑前流连，在今天看，这块石碑从新的角度来讲或许有更大的意义。

世上的“悬崖绝壁”不只是燕子矶，如果内心的思想根源不消除，自杀现象是无法杜绝的。据不完全统计，紧邻燕子矶的南京长江大桥自建成至今37年间，已有1000多人跳江自杀，不远处的中山码头，每年也有十多人跳江自杀。据世界卫生组织统计，全球每年的自杀死亡率达到10万分之14.5，在15至44岁的人群中，自杀是第4位死因，同时也是导致疾病和残疾的第6位原因。有资料显示，在我国，每年至少有28万人自杀，200万人自杀未遂，平均每两分钟就有1人死于自杀、8人自杀未遂！

南京市的几位中学老师对记者说，长期以来，我国教育界对中小学生的启蒙和道德教育一直坚持的是“爱祖国、爱学习、爱劳动”，简称“三热爱”。当然，这“三热爱”没错，但还不够，还应当加上“热爱生命”的内容！

正如一位诗人所言：生命是五线谱，有高有低，有起有落。有志者，即使在黄昏中，心灵也会洋溢着希望的晨曲。扬帆于生命之河，有时起有时落，难免会遇到暗礁。“我不去想未来是平坦还是泥泞，只要热爱生命，一切都在意料之中。”

陶行知先生的劝诫碑，立在燕子矶头，更应当立在人们心头。这，正是本报记者采写此文的初衷。（钱久钢　姜天蔚）